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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青山小记

媒体:民勤县文化馆  作者:沈炜道
专业号:捍卫荒漠绿洲 2019/5/7 9:09:52

我说的独青山,不是县境东北民勤与左旗、右旗交界的独青山,是河雅公路边上的独青山,位于县境西北角。一县之内有两处独青山,可见古人对“独青”二字的钟爱。山大概是有些青黛的意思,远远望去,确乎是青黛色的,但那个独字又似乎是谈不上的。东北的独青山,是一座孤峰,独伶伶地立在那里。西北的独青山就不同了,其中一峰是青色的,其它则形色各异,登上峰巅,四周望去,众星拱月,真不知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山峰攒在一起,简直就是山的蜂窝,一座一座的小峰凑在一起,宛如峰峦起伏的大海。

独青山,存放在我心中不知多久了,就象一坛老酒,酿得人醇香醇醉。东北的独青山,我一个人上去过,孤孤单单,当时想定一篇文章,叫《独上独青山》。一个人一路小跑冲上独青山,我怕天黑了回不来,山下的人准备杀羊招待客人,没有谁能够顾得上管我。其实吃什么饭,只要能上山就行,只要给我讲些独青山的故事就行。可是大家都不这样想。我的那篇《独上独青山》的文章也就遗憾地搁浅了。

2013年十一长假,我第一天去的就是独青山。这个想法是老桑葚提出来的,他电话里说,十一去什么地方,有什么打算,我说不知道,也没有什么打算。他说,那就去独青山吧,我说好的,这样我们就去了独青山。那里有老桑葚的几个车辆售后维护客户,一个是马能军,一个是胡群。这样一来,我们的目标就明确了。

同行的有老桑葚、成敏、向泽、小委,还有白淇槿、刘一渲两个小朋友。那天早晨七时出发,临时一人有事,只好再凑一人。当那个千呼万呼才出来的小委领着两个小女孩走出楼院的时候,我一下就愣住了,这可了得,今天的行程一定是泣不成声了。可一上车才知道两个小女孩挺可爱,都是鬼精灵,调皮蛋,一路上给了我们许多快乐。

第一站是登独青山,对于独青山,我们没有完整的概念,哪个是独青山,我们没有明确的判定,只是听人说过吧了。车一进山大家就急不可耐地说,停车——从这儿登山。车停在了河雅公路边上,我们去登右手边的山。大家同行,攀山越沟,最叫人佩服是两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快快乐乐,一点儿没有拖延我们的行程。一个叫白淇槿,七岁,东关小学二年级学生,一个叫刘一渲,三岁,当属赤子。

从山梁走入山沟,顺着弯弯曲曲的水路,水尽上山,再从山梁下到山沟,顺着山沟逆水而上,爬到山梁,不时碰上一些细小的红花,那些小花,叫人不敢相信它们就是真的花。以为它们是红的草,那种叫节节草的东西,它们几乎是伏在山体上的。花是那种短短的一节红色,折一节细细审视,才发现它们有小喇叭似的樱桃小口。

我们攀到那座最高的垒有鄂博的山峰,折往回走,下到山沟翻上山梁,顺山沟往下走,水路奔向山外。水路是从山顶上一路流下山去的,一蹦一蹦,形成许许多多,千奇百怪,大大小小的瀑布。瀑布跌落处是形状各异的水潭,水当然早已化为烟云,留下的是细细的砂粒,回首水路,流淌的是大大小小的石块,这些细沙就是石块经年累月粉化,如切如琢,如磋如磨而成的。下到水路开阔平坦的地方,河流便成了一条汪洋恣肆的大沙河。人也走累了,一屁股坐在沙地上,情不自禁地刨沙,上面是细细的,下面是粗砺的砂砾,再下就是细碎的石子了,拿在用手里把玩,一粒一粒仿佛数着天上的星星。

登独青山,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一个真理,原来那些细细小小的沙粒是大山一样石头的化身。“但愿化身千万亿”!一座沉沉稳稳的大山被岁月分割成小小的沙粒,随水而行,化风而去。分不清哪儿是山,哪儿是沙,沙就是山,山就是沙,只不过沙丘是山的外化,山是沙丘的凝固吧了。沙从石头上分化出来,随着流水冲到山外,在风的吹动下,变成沙丘,这些沙丘又跟着风附着在山体上,就这样你来我往,山是一粒细小的沙子,沙是一座高大的山峰。

第二站是寻找住在羊奶湾沟里的马能军。车在公路上奔驰,右前方是一团偌大的墨绿色。老桑葚下车,翻过铁丝栅栏去牧民家问路。不一会他往回走,引导车子下路,从栅栏的铁门进入草场。车又在旷野上奔跑起来,越过一条宽宽的沙河和河边形如山峦的大大的密密的白刺沙包,沿着沙路七绕八转,麻花似的往山里拐去。大约六七公里,车在大大的峡谷口停下。其实,这是一座硕大无朋的石门,巉岩嶙峋,巨石如垒,有的宛若蛟龙欲飞之姿,有的作悬空腾坠之势。崖边是水流过的地方,一溜排列开来的是恣肆奔放,自在摇曳的芨芨草。我走了上去,用手从那些淡黄色的芨芨樱穗上抚过,呵!多美的芨芨,“白露节里拔芨芨”,这正是自然界一切都饱满成熟的季节。

山重水复疑无路。我们不敢盲目向前,心中忽地想起陶渊《桃花园记》中“率妻子儿女,来此绝境,不复出焉”的诗句。此时,老桑葚向南攀石登山探路,他就是我们团队中的行者悟空,颇有腾云驾雾的神力。我跟成敏自东攀登而上,缘着赤裸的巨石上山。当我们回到地上,听到老桑葚从山南面传来的幽微的声音。车继续向前,峰回路转,山谷盘曲,脚下是水流过的河床,有水时是河,无水时是路,上面是水流过后的浮沙,下面无疑是石头了。我们往前不远转了一个“U”字形的大湾,老桑葚跟能军他们就迎了上来。但我不能关心他们,抢入眼睑的是一团碧绿,我们以为这就到了。能军和老桑葚说,那是菜园子,房子还在前面哩。我立刻想起红崖山也有一个叫菜园子的地方,竟不知是何等模样,也想起大坝乡工作时人们常常提起的天井园子。单是这名字就令人枉然作出尘之想了。而眼前却是实实在在的仙境。在一处山环水绕的沙洲上,蓦然出现这样一座小巧的菜园,使人恍若进入天街,恍恍惚惚变了神仙。园子不过半亩,象书页一样向展开,中间是一条澄亮的黑色石块嵌成的小水渠,两边一例是一畦一田的菜蔬,茄子、辣椒、西红柿、芹菜、香菜、胡萝卜、苜蓿,冬萝卜也起了墩,老桑葚说:“冰碴子响,冬萝卜长”。橙黄橘绿,姹紫嫣红。小小园子,红的辣椒,绿的韭菜,黄的胡萝卜,杂然纷呈。小石渠一径鱼贯,收尾处是一条沙土筑起平缓的土埂,翻过埂是一个更小的园子,两棵果树是这个园子的主人。树底已经落下一窝一窝的梨子,黄黄的亮亮的拣起一个尝尝,稣稣的脆脆的甜甜的,自然与外界迥异其味。大家说,这才是真正纯天然的,能军说,放的全是羊板粪。那次外面来了一个亲戚捎来半袋化肥,被他女人给埋到沙里去了。尝尝西红柿,沙沙的,一股酱香的味道。我说,回去时我摘几个半生不熟的西红柿,主人赶忙允诺。

园子是石块垒成的,栅栏是沙枣木做的,用一根毛绳系在石墙的木桩上。外面是水井,已不是想象中“瓮牖绳枢”,古色古香的槔举了。主人很现代,早就改装成摩托车的发动机抽水了。只是饮羊的木槽,用一截老得发白的沙枣木凿成,弯弯曲曲。园外紧靠石山东面是一方沙枣树,如椽如檩,也有十多年的模样,用木板和铁丝围起,显然是防止山羊践踏啃噬。

能军的屋子还有三四百米光景,逆水上一道高梁,走一段沙石河床就到了。“旧时茅店社林边 路转溪桥忽见。”转过一个河湾就望见了,一亭小院,两杆风叶,几处羊圈,坐落在两条小溪冲积而成沙洲之上。这是一个典型的石山环抱的小盆地,四周没有一棵树木,阒无人迹,只有几声公鸡的啼鸣打破荒凉和寂寥,跟菜园相比,少了一些绿色和生机。

我们到这儿的时候,大约中午十二点半钟,能军执意要我们歇息,杀鸡宰羊,做饭招待。老桑葚说,不要——不要——我们转就行。来时我们割了一方猪肉,本打算在这儿吃顿拉面,山里的饭最叫人留恋。我们一定要上山看看,能军说,那面的山沟里有泉,我们一下兴致勃发。能军开车拉我们去,我们制止了,说着早已上至前面的山岗。想起那三只摇颤身的山羊,能军说,你们看,就是吃了这种草,叫醉麻草。我们朝西南向穿过一条几十宽的大沙河,向山上爬行,草木渐多,有牛毛草、苏油、麻黄,还有蒙古扁桃,只是不象阿拉古山我们所见的那样高大繁茂。还有一种挂面似的细细油绿的小草,能军说,那是山羊胡子,一撮一撮,山里人也叫野韭菜,味道辛辣爽口。走着,我们发现了一条足有二尺来长的细蛇,方头尖尾,见我们来了,斗折而行,盘屈在路旁的一墩白刺里面。老桑葚说,方头的蛇有毒,大家都悚然了,一点不敢惊扰它。翻过一道高大雄伟的山梁,顺水路下到山沟,往前走,两边高山夹峙,比先前走过的山高大了许多,自有一番不同寻常的景象。又是一条大河,顺河床没走多远,能军说,看见了吧,那座有绿色的山下就是泉水了。我们快步向前,一湾曲曲绕绕的小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绿草茵茵,泉水并不象我想象的那样柱状喷涌而出。原来是一个不大的泥淖,四周是水草,象雨大时地面上扑腾扑腾的水泡,别是一番令人心醉的景象。

能军把我们送到泉边,要回去杀羊,我们劝阻自是无效,他再三叮咛我们,再不要走远,他再四叮咛我们回家一定要原路返回。看完泉水,我们禁不住诱惑,向头顶的山上爬去,一路崖壁盘折,半山腰处大石如砥平旷。往前攀,危峰乱叠,如削如攒,如鼓如碣,如骈笋如挺芝,如笔之卓,如幞之欹。登上山巅,神怠意倦,无遐观览四周风光,偃卧在神鹰栖过的大石之上,再想山脚下泉水,真有一些枕流漱石的快意和“一点浩然气,十里快哉风”的豪爽了。

该是下山的时候了,缘着山体下行,并不见出陡峻,大块大块的山石形成一道道多姿多彩的曲浪形的瀑布,极为壮观雄丽。再往下行,便是先前山下所见半山之间的的石壁了,几十米上百米的大石,纵纵横横地排布在一起,恰似雄兵列阵,比起泰山石壁也不知要大几许几倍,足可以刻写一个民族的史诗。

下到山底,我们又去泉沟里嬉戏一阵,泡泡脚,洗洗手,喝几口泉水,软软的,绵绵的,甜丝丝,爽爽利利,澈人心肺。相逢不饮空归去,洞口桃花亦笑人。我们已是神疲力竭,想循着溪水上山返回。可老桑葚纵身攀石向前,笑我们不如巡山的妖精,我们只好坚忍而踵其足迹。果然别是一番天地,石壁间一丛一丛的野菊花临风而放,象一个个玲珑的小小玉盘,石头上五颜六色的苔藓,令人叹服大自然的神功造化和精美绝伦。山沟里,石罅间蒙古扁桃,格外坚劲,自于别处不同。狐踪鸟路,爬得我们喘不过气来。成敏有低血糖,早已饿得头晕眼花。我想起能军说过的“山羊胡子”,边走边寻,捋一撮递于他充饥,如此者无数,方救得他返回羊房。

回到小院,能军宰了羊准备下锅,大家都疲惫地倒在炕上。我悄悄叫出老桑葚,我满脑子想的还是那个菜园子。我们顺着来时的河床,步行到菜园。就象是闯进苜宿地里的老牛,我摘了一个大大的西红柿吃了,摘了一个青椒吃了,拔了一个胡萝卜吃了,从树梢上敲落一棵澄亮的梨子吃了。老桑葚说,这些个山肴野蔌,天然的东西,是唐僧肉呢,怪不得山里人一年四季也不吃一个药片片,就象那野草山花,一年一年,长生不老。

走出了园子,再看看那些被栅栏和铁丝围起的沙枣树,枝繁叶茂。尽管秋日还有些晒人,姗姗可爱的树荫,却送来丝丝凉意。老桑葚说,这个地方真好,是个世外桃园,明年夏天一定约朋友来这树荫下乘凉喝酒。细细观察,这里是一片小小的河漫淮,前面的石山挡住了大河,在这里向右一拐,与右手直冲而来的水汇成更大的山水奔涌而去,这也许是天地的精心安排,造出这样一片高地赠与牧羊人。我说,我们爬上山去俯瞰一下这片园的地形。爬上西面的山,向东望去,那面的山更高更奇,我们赶忙下到山底,攀石登岩,一片惊奇,一片眩目,叫好叫绝。石头是那种暗灰色的,密实而且粗砺,象金刚石一样坚硬。我想起打场的石磙,碾米的石碾和磨面的磨盘,就是用这种石头打磨出来的。小时候熟悉青石头磙子和那些碾轱轮、磨盘,直觉得神奇迷茫,可哪里就知道它们的母体就来自于脚下的独青山。这样揣想着,惊奇地发现山沟里有几方磨盘、几轮石辗和几截石磙,我的头发都快要立起来了,奋不顾身冲下山沟仔细审视它们。这些古老的工艺是人类延进的里程碑,它们转起来,转起来,转出了天地日月,转出了我们曾经的甜蜜生活。而今它们却以残骸的形态睡在这里,象古老的伏羲和女娲当年滚下山的那块磨盘,开启了我们文明的岁月,象《红楼梦》里那块无才补天的五彩石,寂寂地睡在青埂峰下,让人生出许许多多的嗟悼。

山是一座光光秃秃的石山,山是一块硕大无朋的石头,天造地设地堆在这里,给我们肉眼凡胎一个大大的惊叹。山诱得我流连忘返,奔走在山巅,奔走在一块大石头上,向天放歌,我雄奇而钟灵毓秀的独青山。是天造就了你,是地用温暖的怀胞搂着你,阳光呵,风呵雨呵匠心独运,给你描唇画眉,才使你这般神奇俊秀。我们风车一般在山巅疯跑,向东,向西,向南,向北,用手用目光温柔地抚摩你的每一寸肌肤。这样坚硬的石头竟就形成了千奇百怪的模样。有的象磙,数丈之高;有的象乳,大如山峦;有的象鼻,光滑高挺。有的象嘴,巨齿罗列;有的象洞,深不见底;有的象鳞爪,神龙见首不见尾。有的象石臼,有的象石鼓,有的象磨盘,有的象炕。有的象石狮,有的象石鸟,有的象石人,有的象石花。用不着你去想象,直椤椤地呈现在你的眼眼,给了你创造生活的无穷无尽的启示。

我们不肯下山,可山下的小院里弥漫着肉香,能军催我们快回。热腾腾的山羊肉摆在桌上,没有碗,没有筷,只有一人一把刀,我们大快朵颐地吃了一顿名副其实的牧羊人的手抓山羊肉,我们也地地道道的当了一回山里人。时间到了下午五点钟,能军说,那就走吧,给你们摘些西红柿。我们走进菜园,就象是走进自已家的自留地,所有的人都摘了一兜红的绿的西红柿。我们说那是天然的没任何污染的蔬菜,其实面对主人的慷慨,我觉得我们吃了肉,拿上菜,真有些儿“厚颜无耻”。我无以回报,紧紧握住能军的手,我们对个亲家吧,我又上前抱了一下能军的媳妇,我们明年还要来的,这是一个无法忘记的地方。

太阳已经偏西,我心里更加惦记那个刚下河雅公路时的一团绿树,况且能军说,那家子的山泉比他们的大得多。当然也还想着老桑葚的蒙古朋友胡群,他家有一个大大的蒙古包。我们一阵风似的往山外赶,从一条西南向的大路岔过,不到一公里车就停在了那家的庄门上,狗一叫,主人就出来了。男人姓王,三雷乡渠尾村的,叫王财道,女人姓李,苏武乡三坝人,叫李爱秀。我问,你们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说叫独青山。我有些疑惑,不对吧,我是说你们住的这一坨子叫什么地方,他们坚执地说,他们住的地方才是真正的独青山。我们问这里有个泉在哪个地方,我以为要走很远,可老王手一指,就在那儿,顺路下去就是。我们顺路向山下走去,不过几十米吧了,就到了山沟处,沙枣树很多,挡住了去路,沙枣树很繁茂,红丢丢的沙枣压得枝条弯弯溜溜。绕过沙枣树就看见泉水了,主人很讲究,用土石筑起一道堰塘,把水引到塘里,用山石砌一条小渠,把水放进下面的园子里,多余的水顺山沟往下流去。逆着泉水向上,不足二百米就到了泉眼。泉眼在山崖下,是一个大大的水潭,咕嘟嘟向上冒水,比起羊奶湾沟那边寻到的泉水壮观多了。其实,一进沟我们就比风景迷恋了,山沟里长满茸茸的绿草,脚下软软的绵绵的。大家被美景牵住了鼻子,三三两两,这儿看看,那儿瞧瞧,你争我抢,照像留影。最好看的是泉眼边上,象百合花的大团鱼腥草,潇洒俊逸,亭亭玉立。大概它实在是太美了,不容亵渎,牲口吃了中毒,也就没有谁去动它,她理所当然就成了草中的美人,供人观赏。据说这种草是一种好的药材,药用效果绝佳,可见世间不生无用之物,关键是用在什么地方。

有泉的地方必然是有山的地方,不是大山,不是山势险峻,风景优美之处是生不出泉水来的,造物主总是把一切安排得合情合理,妥妥贴贴。泉水上方绝壁耸峙,站在泉眼处仰望,石壁高达五六十米。惟其幽绝才给了人欲以攀登的诱惑,我跟老桑葚大显身手,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攀岩,好在那些石壁多有抓手和踩脚的地方。我们攀上第一级湫潭,形状象倒置的猴子脑壳,到处坑坑洼洼,有凹槽,有洞穴,俯洞而窥,下临无地。洞有圆的方的长的侧的,有光自洞中射下。向上仰视,藤蔓络上,绿枝披拂,石罅间灌木翼然凌空,千姿百态,逸兴遄飞。想山水猛然到此,无法勒遏,或碎水迸窜石间,或悬瀑横飞空中,汇转入潭,真的是“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随即化作道道白练,一头扎向泉潭。恰似那“黄河万里触山动,盘涡毂转秦地雷……巨灵咆哮擘两山,洪波喷箭射东海。”我们在湫潭中逗留一阵,攀向山顶,那知山势豁然如平地,一条沙河向远处高大的山峰伸去。原来这峰不过是小小的丘峦,那峰才真正的峻岭。这才让人蓦然想起“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的句子。我后悔到这儿有些太晚,不能登上眼前的山峰。山外青山楼外楼,这峰眺望那峰高。

我独自从平缓的丘原走下山来,原来我们是下到山沟再往上爬,看着地上的摩托车辙,我恍然大悟。这个独青山下王姓牧羊人的庄院,比我们农家院落一点儿也不逊色,庄墙外是大片梭梭、沙枣树、白杨树,还有几株高大的榆树,鸡鸣狗吠,鸟虫叽叽。我不由得走进他家的院子,白墙红瓦,掩入绿树之间。院子里晾晒了一大滩红枣,女人把我让进屋里,殷勤地邀我吃喝。这时,男人抱着萝卜和韭菜来了,我说你们家有园子嘛,她说有,我说那你领我看看,我不知道她家的园子是什么样子。她家的园子,真算是个园子,或者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地主庄院。园墙用树和灌木围起,一面临河,亦有不少树木长在沟沿岸畔。园子有十多亩,大多种紫花苜蓿。我问女人,你们这儿来的人多吗,她说,天天有人来,都快成了旅游区了,有人还在外面的园子的草地上支帐篷过夜呢。听到这些大家都艳羡不已,许愿说,下次来了也要住上一晚。这里林壑尤美,实在是一个绝佳的地方。只是我们来时,已经深秋,没能 “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景致。

大大的太阳不尽地往山里落去,我们依依不舍地告别了独青山,向西越过河雅公路,大约二三公里,眼前出现一座院子和一个白墙黄顶的蒙古包。知道是胡群的家到了,院门前站着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我们上前跟他拥抱在一起。胡群的蒙古包高大敞亮,上墙正中贡奉成吉思汗和几尊战马的雕像,我们向神灵鞠了躬,又跟成吉思汗合了影。主人端来苏油炸制的馍馍和羊肉招待我们,给我们敬酒,话东话西了一阵。见时候不早,老桑葚排除了胡群车子的故障,我们就匆匆上路了。孩子们也似乎累了,不再叽叽喳喳,那个叫白淇槿和刘一渲女孩陪我们走完了全部行程。

走在回家的路上,回想紧紧张张一天,真是其乐无穷。太阳也走在回家的路上,圆圆的,大大的,红红的。独青山流光映彩,把太阳收在她的怀抱,我们兴高采烈,把独青山藏进我们的心里。

作者简介:沈炜道,男,1965年11月生,收成兴圣人,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现在民勤县纪委监委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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