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旅游

提起沙漠，人们总是和沙尘暴、干旱、荒凉相联系，真正深入其中却是另外一种景象。十一长假期间，我们一行开始腾格里沙漠之行。

9月30日早晨，乘坐大外甥的高级小轿车从家里出发，到青土湖，来到象征民勤人抗击风沙，不让巴丹吉林和腾格里两大沙漠合拢的标志性建筑地。建筑标志如两把利剑，直指天穹，象征着人的力量和决心，建筑物的墙体上共和国总理的“决不能让民勤成为第二个罗布泊”的题词，在冉冉东升的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题词中的“决不能”向世人展示的不仅仅是一种象征，更重要的是一种行动，一种决心和一定要实现的目标。站在建筑物的台阶上，放眼看，东西北三面，只见漫漫黄沙，在微风的吹拂下，有一起向绿洲袭来之势。微弱的秋风吹动着荒漠中的小草，使人们既惊叹小草的顽强生命力，也怜惜小草遭遇的酷暑严寒、恶劣干旱的处境。面对滚滚而来的沙丘，很难与曾经的碧波荡漾、鱼翔浅底、可渔可牧的昔日青土湖相联系。我们惊叹沧海变桑田的世事变迁，感叹保卫绿洲，不让变成第二个罗布泊的艰辛和不易。

稍事参观休息后，我们上路了，直奔沙漠腹地。胡地九月，裂土封地，车急驶在辽阔无垠的大地上，给人一种空旷的感觉。一路上，各人谈起各人的生活经历，自有一番不同的感受，大外甥的经历，使人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他今年48岁，高考落榜后，在既无资金，又有技术，又无“贵人”依靠的情况下开始了创业之路。十多年前，他靠借贷购置了一辆翻斗车，搞煤运，由于家境贫寒、地碱水苦，加之车贷的压力，所以挣钱的心很切，恨不得一夜之间把全世界的钱都挣到手。他告诉我们，在货源多的时候，曾经三天四夜没有睡觉，困了就在车上打个盹，饥渴时在车上吃点干粮，喝口冰水，累了就下车让冷风吹一吹，靠一支支香烟刺激大脑，接着继续干。有一天夜里，车在路上出了故

障，前不着店后不着村，车上的故障自己又无法排除，只能呆在车上守候。内蒙古高原的冬夜，寒风凛冽，带着尘沙直透肌骨，不经历的人，是无法体验其苦楚的。第二天救援的人来了之后，他已经冻得手脚麻木，下车不能行走。有时连续开车，瞌睡的差点把车撞到山头上，听得使人心惊肉跳，也使人感受到了财富原始积累阶段的残酷。经过十几年的创业，现在营着几十万的两辆大货车，在民勤、巴音、银川购买了四套楼房，近日又买了三四十万的高级小轿车，被当地人和同伴称为“赵百万”。当得知我们的行程，他一定要从内蒙来接我们，我们说这样花费太大，他却笑着说，现在不像十多年前，这些花费只是小菜一碟，我们听了非常欣慰。

一路上，我们谈经历，讲感受，说笑话，有时停下车来捋一把沙葱，感受一下大漠的广袤，六七百公里的路程，五六个小时就到了。下午，家住巴音的外甥、侄女接待我们，带领我们游览，我想寻找过去的蒙古王爷府，感受一下其神秘的生活环境和独特的建筑风格。我们来到王爷府旧址，其已失去了往日的神秘和威严，被众多的现代建筑淹没，眼前的情景，无声的向人们宣示一个时代的终结和逐渐远去的历史和颓势。绕着府墙的台阶，我们登上了建在上面的娱乐场，向东望去，苍凉雄浑的贺兰山耸立在天际，中间的山峰呈圆形，南北的两座山峰呈曲长型，气势奇特恢宏，如蛟龙腾空出海，当地人称为“二龙戏珠”。今日的贺兰山已失去了往日抵御异族的屏障作用。“二龙戏珠”的山势只是祈求人间风调雨顺、岁稔人丰、国泰民安、天下太平昌盛。

夜幕降临，为我们接风洗尘的盛宴，在豪华的酒店摆好。入席就座，是嘘寒问暖、敬酒祝福之后，侄儿、外甥们要求我对他们说几句祝酒词，我略加思索之后，向他们说，我不要求你们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要做到以下几点，就是英雄好汉。第一，处理好工作关系，包括爱岗敬业、严以律己、尊敬领导、团结同道。第二，处理好家庭关系，包括孝敬父母、关爱子女、体贴姐弟。第三，处理好夫妻关系，包括生活关心、事业支持、互敬互让、具有宽容之心。谁能做好这三条谁就能得到语言文字的奖赏。听了我的话，在沉默片刻后，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和哄堂大笑，真可谓其乐融融。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们就向目的地出发，去看望多年难得一见的三姐，在城里工作的外甥、外甥媳妇早就安排好了车。一路上，蒙族司机用当地口音，向我们介绍蒙族风情习俗和轶闻趣事，讲到得意之处，还忍不住唱上几句，引得我们忍俊不禁，哈哈大笑。一个多小时后，我们来到了腾格里沙漠的东沿，望着漫漫无际的沙丘，眼前又无任何路的痕迹，下一步不知如何行走，正当我疑虑之时，生于斯长于斯的外甥和他的同伴，开着两辆车来接我们。上了车，只见他开着车向高大松软的沙丘疾驰而上，我们一下子把心提到了嗓门眼，上不去怎么办？陷在沙丘怎么办？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已经把车稳稳的开到了高大的沙丘顶部，并憨憨地笑着说，够刺激的吧。接下来的70多公里路都是这样走过的，初期提心吊胆，走了一段，就感到这种担心是完全多余的，到后来还觉得很刺激，非常有情趣，我们都被这个机灵憨厚的外甥所征服，他在上沙丘时所选择的角度、时速、坡度、路线、刹车的时机，都掌握的恰到好处，完美无缺，其驾车翻沙丘的技巧，简直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对他来说，穿越沙漠简直是一种享受，其技巧堪比职业赛车选手，我敢说，如果参加越野比赛，他绝不比职业选手逊色。对他这个未拜师，未上驾校，识字不多的人来说，能达到如此地步，真叫人匪夷所思。人的潜能啊，如果能得到充分的挖掘，是无法估量的。

在沙漠中行走，就是这样，没有具体的路线，只有大致的方向。我们翻过一个沙丘又一个沙丘，转过一个大弯又一个大弯。荒漠中并不荒凉，一路走来，天上不时有矫健的雄鹰，煽动着有力的翅膀，在辽阔的天空翱翔，也有不知名的鸟雀，掠过我们的头顶，留下悦耳的鸣叫。地上有不知名的野羊、野兔，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窜来，在我们的车过之处，瞪着双眼，停留片刻，便慌忙急速而过，消失在远方。近处沙漠中特有的柴鼠、蜥蜴，不时的从我们的车前身后倏忽而过，给我们寂寞的行程，带来视觉的刺激和心灵的愉悦。越过无数的沙丘，我们来到了一个湖边，我们被这种地形地貌惊呆了，这“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湖泊，而是沙漠中特有的地形，只见方圆二三十公里的湖中，地上泛着白碱，全湖长满了被称为“碱柴”的植物，在沙漠中特有的乱风的吹动下，像小精灵似的向四面乱点头，也像是在对我们讪笑、挑逗、引诱，使人产生一种捕捉的冲动，引得远在新疆的弟妻下车拍了很多照片。我们驻足观看，有一种不忍踏进湖中扰乱其纯洁、原生态的感觉，这种植物特别耐旱、抗寒、耐盐碱，果实呈酱红色，枝叶小而致密，是典型的旱地植物，到了秋天成熟之后，其籽特别咸，收获来用水“浪”后可食用，口感特别好。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我就是靠吃这种植物的种子度饥荒，那时庄子周围多有生长，都被饥饿的人们抢采一空，但从未有见到如此大面积、成片生长的，见此情景，心目中对沙漠的荒凉、恐慌有了改变。

下午五点多钟，到了目的地，见面之后，我们姐弟几个抱头痛哭，这既是多年不见的离愁别绪的心情表达，也是喜极而泣的感情宣泄。进门之后，又有不同的感受，在我的想象中，沙漠中的家，不是逐水草而居的帐篷，就是轻推柴扉门自开的茅屋，眼前见到的却是另外一种景象，走廊式的房屋，现代化的陈设，使我们犹如身在沙漠外的感觉。接下来的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自不必说，到了晚上，我以为只能是荧烛弱光映身影，没想到一会儿，各个房间却华灯溢彩，原来是风力发电带来的便利，它不仅可以照明，还可以收看电视，抽水浇地。

第二天，我们难得一见的彻底放松，一直睡到九点多钟自然醒，起床后热腾腾的沙葱锁阳炖羊肉端上来，其美味可口，几乎无法形容，我敢说这是世界上最绿色的保健食品。饭后，外甥说带我们到他们的旅游景点玩，我心中疑惑，这里有什么景点？他先是带我们到房后，原来是他的菜园子，用沙漠中特有的白刺黄蒿围成的，园子不大，但很别致，进入园中，虽到中秋，但仍绿意盎然、青翠欲滴的茄辣，绿里透红的西红柿，籽粒饱满的玉米，略带露珠的红枣，呈生机勃勃的景象。他随手摘了鲜红的西红柿和大枣，让我们品尝并说保证无污染。随后让我们上车，转过几个沙丘，则是另外一种情景，呈现在面前的是方圆约1公里左右，碧水清澈的海子。在沙漠深处，

见到如此多水的海子，人的心情格外顺畅。水中的芦苇长有二三米高，几个小孩赤脚在水边跑来跑去，不愿离开。来到水边还可看到鱼在水中游，在沙漠腹地，看到有鱼在生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给谁说了谁都不信。外甥从车上取下鱼网，走入齐腰深的水中，下了网，说让我们品尝他养的沙漠牌的鱼。然后领我们到了一片生长着白刺的地方，介绍说这里就是沙漠人参——锁阳生长的地方，每到春天，锁阳一个个从沙中钻出，形如红缨枪尖，挖出之后，可喂养乏弱的牛羊，其效果强于任何饲料。三九天的锁阳最好，经过一年的蕴育，采天之灵气，集地之精华，补益之功达到最强，挖出之后可鲜食，也可风干贮存。鲜嫩的锁阳放在口中，涩中带甜、醇香可口，余味悠长，补肾阳、治肾虚之功，强过人参。我问三九天天寒地冻如何采挖，外甥告诉我，这就是挖锁阳的技巧，三九天长锁阳的地方是不冻的，有经验的人只要用铁锹在地上点一下，就知道长锁阳的地方。外甥还告诉我，挖锁阳不能一次性挖尽，锁阳是寄生在白刺根部的寄生真菌，只要不破坏它的根部，来年就会长出新的，一次挖光就永远不会再生长。啊！原来还有这么多的原理和讲究，真使人大开眼界。

走累了，我们选择最高的沙丘休息。躺在沙丘上望着瓦蓝瓦蓝的天空，煦风吹来，柔柔的抚摸着肌肤，偶有鸟儿飞过，使人感到异常的舒畅，悠悠天地间，显得异常宁静。在离开了都市的喧嚣，抛弃了尘世的烦扰，从喧哗霓虹的闹市，回归自然，置身于广阔的天地间，那种豁然开朗的兴奋和愉悦，随之而来，心情格外轻松、从容和淡定。人啊，这个万物中的精灵，既能在繁华优越的都市中过的悠然自得，也可在荒凉艰苦的环境中照样活出另一种情趣。一会儿，一群羊来到海子上吃水，外甥告诉我，那是他的羊群，他现在有500多只羊、50多头牛马、70多峰骆驼，我惊叹他的财产之多，他腼腆的笑着说，家有千贯，出气的不算，并向我们讲述他创业的艰辛。分牧包干的初期，他从集体分得几十只乏弱不堪的牛羊骆驼，每天起早贪黑，风雨无阻的放养，春季产羔季节，连续十几天住在羊圈里。冬春季节，每当刮起沙尘暴，昏天黑地，伸手不见五指，他在外面找牛羊，那更是家常便饭的事。有一年春天，刮起了沙尘暴，他在外面找牲口迷了路，这时，天空狂风漫卷，双眼分不清天南地北，口唇干裂出血，腹中饥肠辘辘，加之一天的奔波，累得无法行走，十几岁的他，只得靠在黄蒿中等天亮，家中的爷奶、父母哭天怆地，打着灯笼、火把寻找，杳无音信，以为他回不来了，天亮风停后，他竟奇迹般的回来了，说到伤心处，他泪流满面、失声痛哭，在场的人听了都唏嘘不已。我对他的经历深有感触，总结说，过去是“天天放牧天天觅，天天难觅，年年盼望年年望，年年失望”，横批是“牧羊风雪中”，今天是“一份艰辛，一份努力，有努力才有收获，靠天天高，靠地地厚，靠自己才能幸福”，横批是“苦尽甘来”。他听了高兴的称赞说，这是对他生活经历的最好总结，并要求我写下来由他保存，以示不忘过去，激励未来。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在西天形成绚丽多彩的霞光，映照在千里沙丘上，使沙丘披上若隐若现的神秘色彩，我们置身其中，恍若仙境。谁说沙漠只是荒凉，谁说沙漠只有干旱，沙漠自有沙漠的特色，生活在沙漠中的人活得更有特色。

起程的日子到了，姐姐姐夫和外甥们拉着我们的手，再三挽留，让我们多住几天，盛情难却，我们又住了一天。起程的早晨，外甥媳妇端上他们的沙漠鱼为我们送行，有金黄的油炸鱼，有清亮的清炖鱼，在沙漠中能吃上如此美味可口的鱼，真是不可想象。

再见了，桀骜不驯的腾格里沙漠。再见了，生活在沙漠中我远方的亲人，祝福你们一生平平安安，如有机会，我们还会再次来到宽旷神秘的腾格里沙漠来，领略绚丽奇特的风光。

作者简介：许多美，男，1956年12月生，收成宙和人。内科副主任医师。民勤县中医院退休医师，获武威市“十佳医生”荣誉称号。爱好文学，曾自学汉语言文学专业，取得七门单科合格证。民勤苏山诗社社员。现受聘在民勤协和医院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