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的天湛蓝湛蓝的,空气里流动着丝丝微风,这片干燥的土地冒着白烟,一场雨让耷拉的万物充满了活力和灵性。雨后的早晨空气格外清新,我对先生说与其到外面看风景,不如去民勤的角角落落看看。他欣然同意,说:“正好同学在朋友圈里晒白碱滩的沙葱长势喜人,去那玩的同时还能歘(chua,二声)些沙葱。”我们做了简单的准备,领着孩子出发了。途中我打电话问父亲去不去,父亲说正好没事,想一起去,于是我们顺道去接父亲。到家母亲为我们准备了西瓜,干粮和一桶茶,我一看那架势,笑着说:“又不是去外地,况且我们还带了矿泉水和一些袋装食品,这些就不用拿了吧?”母亲说:“陆月天出门防天阴呢,有备无患。”她还为我们和孩子准备了帽子,口罩和歘沙葱的工具。我心里暗笑母亲,但为了不让她扫兴,还是把她准备的东西一应拿上。
我们一路北行,出了西渠镇,路开始变的有些泥泞不堪,车子不停地颠簸,一辆又一辆的工程车从车旁滑过,他们是修北仙高速公路的,我们心里暖暖的,等这段路修好了,民勤离北京的距离就近了。越往北走,越荒凉,茫茫的大滩上梭梭成片,零星长着几颗红柳,偶有沙枣树,就是不见挺拔的白杨树,我问父亲为啥没有白杨树,他说:“按理说应该有的,但不知为啥没有。”孩子冷不丁地说:“妈妈,是不是白杨种子不喜欢这儿的土地,不愿意在这里生根发芽呀?”我们哈哈大笑,孩子一头雾水,不知哪儿说错了,我认真地告诉她:“白杨种子很喜欢这片土地,只是它们还在睡觉,等睡醒了,肯定会蔽日遮天。”孩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们先到了青土湖,湖水碧波荡漾,芦苇长到两米多高,我被深深触动了,去年来的时候,水还很浅,只有路的一边有水,面积也没这么大,沿着小路蹲在水旁还可看到游来游去的鱼,现在路的两边都有了水,那些个小路不见踪迹,水深的不容人跨进。我站在芦苇旁,顺手掐一支芦苇花,蹭在脸上,柔软的像妈妈手里的棉絮。我们尽情地拍照、呼喊,惊起了水中栖息的水鸟。父亲看着水面自言自语:“政府一直不断地往青土湖注水,效果显著啊!”我抬眼望去,“绝不让民勤成为第二个罗布泊”的牌子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玩够了,继续北行,经过一个多小时,我们终于到了白碱湖。光秃秃的大滩泛着白光,一眼望不到边,歘沙葱的人还真不少,大滩凹凸不平,镶着一丝绿意,撒着星星点点的人群。我们找了个远离公路的地方停下了,太阳在空中绽放着笑脸,风呼呼地从耳旁刮过,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我给孩子戴好遮阳帽,她就像刚出圈的小羊羔,在大滩上可劲儿地撒着欢,追蝴蝶、寻蜜蜂,累了就停在不知名的小草前,睁着好奇的大眼睛,一会儿问草是怎样长出来的,一会儿问草为什么是绿色的,一会儿问草生活在这里会不会孤单寂寞。忽然一只小老鼠从土里探出脑袋,吓的孩子直叫,我把她搂在怀里说:“只要宝宝不惊扰它,它就不会咬宝宝,也不会吓宝宝的,还可以和宝宝成为朋友呢。”孩子将信将疑,慢慢儿走向老鼠洞,可老鼠早已不见了踪影,她对着老鼠洞大喊:“小老鼠你出来,我和你握握手好吗?”半天不见老鼠影,她似乎有点失望。我又对她说:“老鼠的胆子特别小,只有钻在土底下才会觉的安全,就像宝宝,只有在爸爸妈妈身边才会觉得幸福一样。刚才它听见宝宝来了,出来和宝宝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孩子会心的笑了,说:“那就让它待在洞里吧。”她又开始疯跑了。
父亲和先生歘着沙葱,一撮一撮的沙葱布满了整个大滩,有的碧绿可人,有的开出紫色的小花,在风中摇曳,有的已结籽,张开大口,黑色的小籽散落一地,有的已长黄,枯在草滩上,似乎诉说着一茬使命的终结。快到正午的时候,太阳开始变得毒辣,晒得人无处可逃,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于是我们撑起遮阳伞吃起了西瓜泡馍,吃到一半,过来一个年纪和父亲差不多的大叔,他说:“老乡,你们带的水多吗?这天太热了,我带的水喝完了,实在口渴难忍。”父亲把他热情的招呼过来,说:“多的很,多的很!”我从车厢里取出一瓶矿泉水双手递给那位大叔,他千恩万谢,父亲接着说:“来的早不如碰的巧,来,坐下来吃点午点。”大叔万般推辞,还是抵不过我们的热情,就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我突然感念母亲的高瞻远瞩,想起了那句“不听老人言,必定受饥寒”。
父亲和大叔有一搭没一搭地拉起了家常,从攀谈中得知,大叔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儿子在北京,女儿在上海。前年儿子结婚生了孩子,要他们去帮衬着带,大叔和老伴一起去了,住了半年,大叔受不了大城市的快节奏,更受不了三代人蜗居在七十多平米的钢筋水泥壳里,就回来了。来后才觉的还是自己的土窝窝舒服,也发现跟他情况差不多的人比比皆是,孩子出去了,奶奶跟着哄孙娃,爷爷在家捣腾地。大叔有几次劝儿子回甘肃,可儿子嫌甘肃太落后,回来就斩断了他梦想的翅膀。大叔不明白儿子的梦想,一个名牌大学生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没有停歇的时刻,听起来一个月也能挣个万儿八千的,可除掉房贷,车贷所剩无几。大叔认为他帮不了儿子太多忙,反而是累赘,大叔还认为一个人真是自在,不想做饭的时候,煮几个土豆、玉米,就着腌好的沙葱,也是一顿美餐,无聊的时候找村上的人下下棋,说说话,也是一种乐趣。他们说了很多,父亲最后说:“我小的时候老人说羊一千,牛一万,麦子涨到一块半,吃拉面、炒菜,喝饮料、牛奶,客人来了,不端白馍,端水果,以为是嗨谎,可这个时代真的来到了。现在人们吃的是米尖尖,面仁仁,但还是不快乐。地也就我们这一代在维持着,真不知我们百年之后,这土地会怎样。”大叔接过话:“是呀,我们民勤是块好地方啊,没有洪涝,没有地震,没有泥石流,没有海啸,到处是平地,只要有水,这块土地种啥长啥,可惜啊,由于种种原因年轻人都不愿意种地,都去外面打工了,未来究竟会怎样呢?”大约半小时后,大叔起身告别了,屋里还有几只羊呢,得赶回去喂。
我们吃饱喝足,带着孩子又到沙窝边边上玩了会。回家的时候,太阳依然毒辣,路旁的梭梭在炙烤中挺着腰姿,好像向世人宣誓:“狂风吹不垮,暴日晒不枯,只要有雨露,万古留苍青。”
我也说两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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