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一定要在青土湖的芦苇绿着的时候来看湖,看天,看芦苇。这个秋季,树叶还没有开始落,我来了,在腾格里沙漠的深处来看十万芦苇的风景。
八九点钟,太阳正红,天正蓝,七八个人,一起看青土湖,看青土湖里的芦苇。
先看到的芦苇长在没有水的地方,是旱苇。这些芦苇长得很结实,颜色略带些黄黑,如耕种在地头的汉子。这些芦苇是雄壮的,无婆娑之态。它们为守护一国总理“决不让青土湖成为第二个罗布泊”的誓言而生,芦苇一旦赋予这样的使命,就高大了,有了斗志。危难之时的志者,都是舍了柔情的,生在腾格里沙漠里的芦苇,也是舍了柔情的。
天下芦苇,多是为水而生。白鸟一双临水立,见人惊起入芦花;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浅水之中潮湿地,婀娜芦苇一丛丛……《诗经》里的芦苇为女子而生,为爱情而生,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在诗词中,芦苇或悲秋,或羁旅,或闲情,诗人托有灵性的芦苇将抽象微妙的内心世界具象化、外化,也将封闭的内心空间延展至自然空间,有着自然灵性的人与天地有了对话,从而使个人的人生感怀有了更宽广的背景,而借芦苇表情达意也成为了一种浪漫而感性的抒情范式。
这样的诗意腾格里沙漠里的芦苇没有。眼前,全是芦苇,沙,躲在芦苇里,躲在水面下。车子行驶的时候,芦苇在绵延,沙丘在绵延。一个个沙丘困在一簇簇芦苇的中央,不让这些沙丘移动一步,便是这些芦苇一生要做的事情。曾经狂傲不桀的沙丘被囚在这些柔软的芦苇里,无奈地与另一个沙丘两相望。它们知道,曾经分分合合的历程都成了过往,如今,一步之遥,却成了它们之间难以抵达的距离。
芦苇一处密,一处疏。疏密之间,是水,是沙。水是从红崖山水库引来的,是从遥远的地方调来的。所见之处全是芦苇,是欣欣向荣的芦苇。沿着青土湖和青土湖里的芦苇往前走,见一处穗子很大的芦苇,喊画家来看,来这沙漠里采风,就要看沙漠里的芦苇,就看芦苇不同的风采。
湖面,藏在芦苇下面,水面比冬天时看到的要少些,大多水面被芦苇遮了起来。冬天来的时候,是腾格里沙漠里的青土湖让我震憾。这一次,是青土湖的芦苇震撼了我。我想,是芦苇对沙漠动了情吧,否则,它怎么会心甘情愿地长在这里,还成了林,成了风景。
只看到一只水鸟,其余的鸟儿不知去了哪里,报纸上说有好多水鸟在这里,我来了,它们却藏起来了。那只水鸟很悠闲,浮在水面。好像知道有人在拍它,忽起忽落,摆着各样的姿势。它怎样摆弄都不为过,有哪一只鸟,甘愿守在一片沙漠里。
画家说,这里是白洋淀。他是画油画的,言语不多,很实在的样子。白洋淀里的芦苇透着机智,就像那里的人民一样。但那里的芦苇沾了人民的鲜血,看着让人心痛,不忍看。甘肃张掖的芦苇太稠太密太肥硕,那些芦苇生来就是绿给人们看的,生来就养尊处优。那些芦苇比起载了使命的芦苇就少了些硬气,少了些岁月感和沧桑感。宁夏沙湖的芦苇,一簇一簇地长,长成两人高,还一个劲地长,人们划着小船穿行其中,船在行走,芦苇在行走,笑声也在行走。
我敬重的人在这里给我讲文学,讲人生,讲处事,讲孩子的培养。年龄相差不大,但在我眼里他是一个长者,是一个师者。他从我所不及的高度看文学,看人生,凝聚着一些愿为他舍弃很多的朋友。他身上为众人担当,为一个地方文学事业担当的品质竟和青土湖的芦苇有相似。青土湖的芦苇以自己的柔弱阻挡着巴丹吉林沙漠和腾格里沙漠的合拢,担当着一个地方生存着的使命。而他以自己略显瘦弱的身板引领着一个地方文学的前进方向,担当着这一方水土上那些爱好文字的人们的梦想,并让这些梦想一天天真实。
移步,芦苇越来越高,再走,芦苇就长在水里面了。采了芦苇穗子,被同行的男子数落。他对女人都没心没肺,怎么怜爱起一支芦苇了呢。启动了两次治沙工程,次次他都在风里沙里,他想让这片沙伏在自己的脚下。知道一支芦苇在这样的沙漠里是怎样长出来的,他才会阻止我不要去碰它们。这支芦苇我夹在一本书里,书是我爱读的,芦苇也是我爱着的。
从看到青土湖芦苇的第一眼,就想行走在期间。芦苇浅处,觉得它们不够嫩绿,地下的沙不够潮湿,少了些风姿。芦苇盛处,不敢涉水,怕没在水里,只好斜着身子拽来一支芦苇,嗅,再捏一捏,亲近它,就像亲近我爱的人。我采一支,想把它存起来。我想留存的是我们共享的一处阳光,共行的一段路。人生这么忙碌,一生,穿过我手心的芦苇能有几支,陪我在这朝阳下看芦苇的人又有多少。
芦苇知道我的心事。它是为这片沙漠生生死死过的,它是等了千年万年才等到与这沙漠的再次相约,它在4000平方公里的水域里长成丰满的女子,又在千万条干裂的缝隙里死去。转世时,这一片沙漠里又有了30平方米的水域,它头也不回地选择了这里,这里有它与这一片水域下沙的约定。正如我转山转水转了几世,在今世里与你相遇。芦苇说,沙在,我在。我说,你在,我也在。
梦想过,有一个说走说走的旅行,相伴的是相爱的人,走哪里都不知道,只要是两个人的旅程。和相爱的人在一起,看什么都美好,看什么都是风景。知道那是奢侈,都是尘世里的人,谁还能出行得如此了无牵挂。那就享受吧,享受当下这晴空,这蓝天,这十万芦苇的注目。
点评:
首先祝贺作者写出这样精美的散文发表在《甘肃日报》,这是对我们民勤生态恢复地大力宣传,用第三者的视角看青土湖,看民勤。作为本土人,我们觉得渐愧,没有写出一篇象样的关于家乡生态以及经济社会发展的文章。
青土湖是我的家乡,石羊河的终端。上世纪五十年代前,石羊河的余水和洪水注入青土湖,形成了汪洋一碧的湖水。汉前还是象青海湖一样的大泽,民国尚有100平方公里的水域。岁月流转,沧桑变迁,石羊河时断时续,青土湖干涸亦圻,成了沙风沙肆虐的死地。腾格里和巴丹吉林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我们的绿洲,我的民勤。2007年温总理来民视察后,石羊河流域重点治理全面启动,石羊河春潮涌动,青土湖云起水生。至目前注水达近二十平方公里,加之龙王庙、老虎口、青土湖的防风治沙,有效地遏制了两大沙漠合拢。民勤以主体生产模式为主的经济结构调整和水资源总量控制,使地下水出现回升,实在是可喜可歌的大事。
《 青土湖,注目十万芦苇》,是作者对青土湖的许诺,也是一曲对民勤生态恢复的颂歌。作者说,一定要来看一看青土湖,看一看青土湖的芦苇,这是一种对沙漠的好奇,一种对水的渴盼,一种对石羊河和民勤的殷殷期望。她来了,在天高云淡的秋天,来看湖,看天,看芦苇,看十万芦苇的风景。
太阳大而红,天空高而蓝。在这样的秋天看湖,看芦苇,是多么富有诗情画意的选择呵。旱地的芦苇很结实,带着些焦黑的颜色,象是种沙漠里的汉子。虽无婆娑之姿,亦有雄壮阳刚之气。它们手握十万矛戟守卫着青土湖,守卫着我们的绿洲,守卫着温总理的誓言。
“天下芦苇,多是为水而生。白鸟一双临水立,见人惊起入芦花;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 青土湖里有众多水鸟游在水中,藏在芦苇当中,欢欢乐乐地过它们的日子。船是没有的,那是上个世纪初期的事,也许人们还可从湖中捞些水菜,收一些水族珍馐。看到了芦苇,读书人一定会想起《诗经》里的那个伊人,在水一方的伊人呵,可那样“坎坷长辛苦”的路呀,如何才能到达,“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今天,我们终于抵达这里,看到了心仪已久地期待。见到伊人是我们的恋人,是我们永远的追求。
沙漠是孤寂的,可沙漠里有芦苇,芦苇象婷婷少女,象飘逸风骚的少妇,引来了水,引来了游 人,引得蜂浪蝶恋。芦苇站在沙丘上,沙丘淹在湖水里,爱跑的沙,被绊住了脚,被翦断了翅膀,安静地伏在水底,贴心地做芦苇的铺垫。这是从遥远的红崖山水库,从我们的石羊河,我们高高的祁连,蜿蜒曲折淌来的水。这些水是一朵一朵的雪花组成,这些水是一颗一颗的雨滴组成,这些水是石羊人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一滴一滴地汇聚到青土湖,汇集到两大沙漠的怀胞,汇成了汪汪一碧的水洼,就成了水的世界,芦苇的世界,鸟的天堂和浩瀚沙漠的眼睛。芦苇的穗子飘飘摇摇,摇动的秋天的舒畅快意和青土湖的快乐的心旌。
作者说,冬天来的时候,腾格里沙漠里的青土湖让她震憾。再一次来的时候,青土湖的芦苇震撼了她。芦苇心甘情愿地长在这里,长成了林,成了风景。这有什么奇怪的呢,有沙漠的地方就有震撼,有水的地方生长奇迹,腾格里和巴丹吉林沙漠边上的民勤,民勤人就是这十万持着长枪矛戟的芦苇,就是这成林的芦苇,就是这沙漠里最美的风景。
鸟是这里的主人,她们的喧闹是对游人最真切地欢迎,她们在她自已的家里暄噪,她们在她们的天堂嬉戏!她们庆幸她们有一了个安稳的永久的家,她们在这水光云影的风光里起舞。这里是梁山泊嘛,这里是白洋淀嘛,这里是张掖黑河边上的湿地。可这里的芦苇不稠不密不肥硕,不是养尊处优的那一种。她有的是硬气和岁月沧桑,这里的芦苇是沙漠芦苇,是专为着遏住风沙而来到这个世界的。她们来到这里,驻在沙坳,站在沙丘,日里夜里守护着我们的绿洲。
我是民勤人,我不断地游走在我们的家乡,我们的沙漠,我们的绿洲,我渴望我的家乡有水,有更多更大的绿色,只有沙漠里吹着的风湿软,只有沙漠里吹着的风氤氲着绿色,我的家乡才会摆脱风沙和干旱的纠缠。
很感谢,作者一支纤笔,为我的家乡,我的青土湖,我的绿洲,我的两大沙漠添绿。感谢作者给我们民勤生态恢复的力量。
那就享受吧,享受当下这晴空,这蓝天,这十万芦苇的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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