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巉岩上的鹰

媒体:原创  作者:凤冈县龙潭河国家湿地公园
专业号:凤冈县龙潭河国家湿地公园 2019/8/14 9:32:01

我曾经在大西北广袤的土地上,看到盘旋于蓝天上的鹰,高高地,从云朵之间穿越过去,又随着孤傲的阳光俯冲下来。这是英雄的鹰。之后,在南方某个陌生的城市,见这样的鹰,立在猎人的手臂上,向围观的喧嚣的人群做些怪样的动作,把一种游戏渲泄得淋漓尽致,可目光透出无奈,神情也有些讨好的悲凉。这是悲哀的鹰。

可是,故乡的鹰却以另样的姿态独守在我的生命里。

一开始,它就虎视眈眈蹲在故乡的巉岩上,眼光逼视着这架大山下面的田野、村庄、瓦房和袅入天空的炊烟。这天,午后的阳光把收割后的稻田照得发亮。鹰泰然地从蔚蓝的天空中俯冲下来,将院子里觅食的一只雏鸡抓走了。动作甚至有些随意,就像我们从红薯堆里拣一个红薯那样自然。母亲从厨房里拿着扫帚追出来,着急的喊道:“这可恶的鹰,又把小鸡给叼走了。”

从此,我知道了这“可恶的鹰”,而且对它总是充满敌意。

但似乎,从那时起,这只鹰就一直独守在陡峭的巉岩上。二十年三十年过去了,却矢志不渝地看着我的故乡,历经一个个春夏,任晨光暮色升起又沉落。也许,这一幕永恒的情景,我倒是忽视了一个重要的情结,那就是,这方静而险峻的天空,不仅是我的所在,也是它眷恋着生活着的家园。未必说,它倾注的那份情感,会逊色于我那浓浓的乡情。

巉岩矗立在故乡瓦蓝的天空下,它率先迎接着每一天的朝阳,任金黄的晨光涂抹在树梢、岩壁和青石之上,也最后把夕晖挽留在暮色笼罩下来的最后一刻。绵延的大山和裹挟大山的翠绿的森林,像一副坚挺的肩膀,把巉岩凸显在日月星辰之间。鹰选择这里的某一棵树,或某一块突兀的石头,漫不经心而又忠贞地,把这有些孤寂的日子坚守下去。

后来,我从懵懂的少年出发,离开故乡,告别巉岩,把人生嫁接在熙熙攘攘的城市。离开那天,鹰在故乡的上空盘旋了很久,最后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在我匆匆的回眸中,并不太在意它的飞翔,倒是刻意端祥了良久直逼蓝天的炊烟,也把跟了很长一段路的大灰狗给撵了回去。这些,在我的记忆里,就是这么一幅简单的素描。

再后来,很多次,当我回到故乡,还在远远的村口,首先看到的,是从巉岩上凌空飞起的鹰,开始扇动翅膀,继而让翅膀保持静态,稍稍倾斜,就滑翔着来到了我的上空,友善地,恭迎着我走进那熟悉的老屋。

我始终认为,巉岩上的那只鹰,不管经历了多少年年岁岁,始终是那只鹰。甚至认为,这只鹰没有少年,更没有老年,是永远矫健的青年。这种看法,固执地陪着我经年累月地一路走来。人至中年,也没有怀疑半分。尽管,故乡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父亲母亲也由年轻变老,现在已长眠在巉岩下那片长满苍松翠柏的岭岗上。这些,确实没有改变我对这只鹰一向的看法。

其实,理性又常常撞击着这种任性的感性情怀。每当想起这只鹰,还是情愿相信今天踞守在巉岩上这凶巴巴的形象,并不是昨天的影子。如果说,它们有某种必然的联系,那只是彼此的血脉被无形地连结起来。诚如我们与父辈祖辈这种不可颠覆的传承关联。我在一部动物志的“猛禽”章节里,找到了这种理性所需要的证据。噢,鹰这个家族在巉岩上守望了我们多年,我们却对它如此陌生。本质上,不是我等情感的冷淡,而是缺乏接纳它的热情。对此,多少次,我问自己,我们之间似乎存在的这种隔膜,是否是它在巉岩上独守得太久,或飞翔的太高?我抬起眼光掠过透亮的天空,巉岩高矗入云,鹰隐约而悠然地对我的提问保持着大度的沉默。事实上,问题出在我自己,它曾经叼走过我们的小鸡,因为这种过错——如果是过错——一直对它耿耿于怀,没打算谅解。

那个难忘的月夜,我摇摇头,记忆中的那点瑕疵,顿时成了缥缈的烟霞,在自然的阳光下飘散。故乡巉岩上的鹰,从此高高地翱翔在我灵魂的天空里,象童年快活的风筝,牵扯着我那缕稚嫩的情感。

我与巉岩上的鹰从此有了某种默契。

春夏的阳光唤醒了故乡全部的树木花草,或千红万紫,或葱茏茂密,小溪流淌着见底的清澈,吟唱着悦耳的歌声。而天空蓝得耀眼,纵然有几片云彩飘过,也不过是仙女的裙袂不经意拂了一下红尘。鹰在巉岩上,却是不动凡心的圣者,安静地,心无旁骛。此时,我还在巉岩坡脚下的老屋前,四周是起伏的田野,稻穗在情意浓浓地扬花。红蜻蜓飞来驻脚的刹那,与裹了一身花粉的蜜蜂撞了个满怀,那声音惊醒了我。抬头向巉岩上看去,鹰这时腾起来,扇动着翅膀,直刺深蓝的浩渺的天空,昂扬着头,双腿直直地向后伸,利爪温柔地亦尽量与身子保持平行,翅膀尽力奓开,象两把扇子,静静地,让身子有一种轻盈的平衡,左右调整出倾斜,改变着方向。这种飞行是优雅的,既朝气蓬勃,又漫不经心,甚至有一种深邃的从容。我站在它的下方,头顶上的蓝天,就整个地属于它了。可是,它没有我想像中的贪婪和张扬。仿佛,只是向天空借一条行走的路,作一次温暖灵魂的飞翔。于是,鹰见好就收,谦逊地又飞回巉岩了。

这是大度从容的鹰!

这一天的午后,少雨的天气也使故乡少了清凉的微风,闷热的气息从巉岩上方飘忽下来,又从脚底下蒸腾上去。蚯蚓出土,蚂蚁在檐下搬家。一层层黑云从巉岩上方压过来,似乎擦着了最高的那根石笋。这时,闪电扯破长空,在光的缝隙里,我分明看到直插云天的石笋颤动起来,辉映出坚硬青石的光芒。无疑,我生发出了一丝对鹰的担忧,或者希望知道鹰此时的处境,这浓云与闪电,对它有了几分威胁?

蚕豆般大的雨点稀稀拉拉打在院子里的芭蕉树上,发出沉闷焦渴的沙沙声,从毛石旮旯里伸出的小草,在远远的泥石墙上觳觫。一场暴风骤雨即将来临。避雨的迫切没能让我停下匆匆的脚步,可我的目光已投向巉岩,投向那些翻卷着的云团。鹰这时出现了,是从闪电的亮光中飞出的,是从云层的挤压中飞出的,但看不出丝毫的惊悸和慌乱。它不断飞高,不多时,又猛地从另一边的云层里窜出来,降到巉岩的半山间,徐徐飞翔。这一幕简直让人震撼。在风雨来临前的这种飞翔,是毫无畏惧的闲庭信步,又是饱经沧桑的平静泰然,更是不惧困难的坚毅果敢。搏击的最高境界或许就是一次平凡的过往,任何虚张声势不过是因为胆怯,而不声不响的逃逸更是心虚。只有这种不卑不亢的飞翔,在闪电的狂怒和暴风雨的凶险中,才真正是惊心动魄的生命绝唱!

这是勇敢的鹰!

但是,当寒冷的季节悄无声息地来临,雪花遮裏了群山,巉岩在空中就只有了骨架,远远地像一幅文思飞涌的油画,挂在老屋的后方。春节临近了,我回到故乡,又站在了这幅画的前面。可是,久违的鹰这次却没有出来,更没有在我进村子那刻,再次盘旋在迎接的上空。我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如此寒冷的天气,人都蜷缩在屋子里御寒,蛇亦藏身石隙土洞,燕子更早地去了南方,何况鹰呢?但我尚不知鹰的去处。是去了温暖的他乡?还是在巉岩上的某处巢窠中,等待阳光普照大地,辉映天宇,再作一次简约的飞翔?

这一天的雪在上午的某一刻收敛了笑容,不再向故乡的天空飘洒欢笑。巉岩上方的云层由浓变淡,由厚变薄,一轮白煞煞的太阳像罩在白纱窗后面,透出一层意犹未尽的虚光。鹰从巉岩上飞起来,在这种虚光里扇动着翅膀,伸展着利爪,一次俯冲,几圈盘旋,飞到田野中间那棵孤零零的乌桕树上,光突突的树枝晶莹剔透,显出几分落寞。鹰落在树上的刹那,被它抓着的树枝连同树梢开始晃动,覆在冰枝上的雪落下来,纷纷扬扬。鹰此时是饥饿的,搜寻的目光落在四周的田野和远处的瓦房上,既扫兴又无奈。是呵,野兔怕冷,山鼠怕光,瓦房里的小雏鸡也许被关在柴房里,出不去。虽然麻雀成群的飞起又落下,可这些小家伙太敏捷,不让鹰有可乘之机。而从竹林里飞出的斑鸠更是警惕,刚一露面又藏匿得无踪无影。

鹰大度地飞走了。临别,仅把一丝遗憾发泄在一双利爪上,狠劲蹬了一下攥着的树枝,雪花又一次从树上落下。没有犹豫,它径自升入天空,潇洒地,飞回了巉岩。可是,从它那潇洒的转身可以窥见,鹰没有太在意这一程的得失,更没有颓丧和失望。它有足够的耐心和胸怀,把成功的希望设定在下一次,或更下一次。

这是不言失败,只有等待的鹰!

这些年前面说过,故乡发生了巨变,多年前连接外界的那条羊肠小道,早已变成了水泥路,这是“村村通”给故乡带来的福音。巉岩正对面是两架大山构成的“A”形地貌,溪水被一座堤坝拦在前方两山的“肘”部,一个滋养三个村近千户人家的水库诞生。故乡常有大小车子进出,一些瓦房也变了模样,“新农村”建设悄然漫开……可是,巉岩依旧,鹰在巉岩上的日子依旧!

是不是,鹰在巉岩上忠诚的坚守,世代传承的“家风”,与故乡的炊烟、阳光和田野里的草垛,看似朴素,其实正是我们生命中剪不断的乡愁?(作者:冉培松)

作者简介:冉培松,男,1967年出生于凤冈县。大学文化,林业高级工程师。在《贵州日报》副刊、《诗歌报月刊》、《花溪》、《遵义文艺》、《遵义日报》等报刊发表作品数篇(首)。就职于北京森望林业设计有限公司遵义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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